□馬星輝

元至元十八年（1281）春天。邵武禾坪鎮。

歲月如梭，時光如駒。轉眼間這張子沖已是一個17歲的少年俊郎。因得詩書禮樂熏陶，長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體格健壯，瀟灑大方，有玉樹臨風玉之姿。尤其是張子沖稟性剛直、逢惡不懼、見善不欺，言行舉止皆以忠、孝、悌、義行事，說話應對，從容得當，逢人有禮，隨行侍立。有問必答，無問即默。端的是附近方圓百里的一個知書達禮的青年楷模。

且說這日，張子沖閑來無事在禾坪街上散步，見有一個臟兮兮的老人盤坐在路旁乞討，蓬頭垢面臟兮兮，身上大概久未洗澡換衣，一股難聞的氣味熏人，過往的行路人見了都掩鼻不及，避而躲之。張子沖見這老人滿面蒼霜，瘦骨嶙峋、面色蠟黃、氣喘沉重，頓生憐恤之心，便不避其腌臜，緩緩趨步上前靠近，彎下腰來細聲問道：“老人家，在鎮上從未見過你，可是外鄉人至此？是否要我幫忙則個？”

老乞丐訴道：“我乃是北方人，因老家連年遭受旱災，一家人外出逃荒活命。途中家人散落分離，時至今日只剩我老漢孤單一人，而且身染重病，今乞討到此，可憐舉目無親，無人理會于我，不知小官人能施舍則個與我？” 

張子沖言道：“老爺爺，我看你此時一定腹中饑餓，莫若我帶你去前面小食店填補如何？”

老乞丐搖頭道：“我肚中卻是不甚饑餓，適才已有好心人送了兩個饅頭與我，莫若你有銀兩能施舍幾個便好。”

張子沖聞言，便在身上摸了半天，但只摸出幾個碎銀子，便悉數遞給老者。老乞丐接過碎銀，作揖感謝道：“多謝了！多謝了！你真是好心人啊，只是我身體有重病，需要延請醫生診治買藥，你能再多給些許就好了？”

張子沖見說，神情有些愧疚道：“老大爺，實在不好意思，我身上只帶有這些許銀子，家又在鎮外十幾里遠的村莊，一時湊不出來那許多。莫若老大爺你在此等候則個，我去去就來。”言罷，便轉身向禾坪書院而去。略久后，張子沖急匆匆復來至，興沖沖地對老者道：“老爺爺，只湊得有這二兩銀子，你且拿去看病吧。”

老乞丐接過銀子說聲謝了，便興高采烈地扭頭走人，一邊走一邊唱道：“銀子、銀子好東西，有你時，醉生夢死朋友情重，沒你時，東西散伙，門可羅雀，有你時，醉生夢死，沒你時，擔饑受窮，凄風苦雨……”

張子沖看著老乞丐活蹦亂跳、邊走邊唱的樣子，與此前相比他簡直是判若兩人，一丁點兒也不像一個有疾病在身的老人。張子沖兀自搖頭笑了笑，感到這老大爺舉止實在有些奇怪，但也無多作他想。在離開時不經意間一看，卻見剛才那老乞丐蜷曲的地方有一個包袱，想是那老大爺的遺下的東西，連忙向遠處的老乞丐喊道：“老爺爺你拉下物件了！”

那老乞丐回了回頭看了一眼，卻不知為何使命地搖了搖手？竟逃也似的飛奔，瞬間不見了他的影子。

張子沖見之感到不解，他為何要逃也似的奔去？又想一個乞丐或許也沒什么貴重東西，順手把它撿了起來，卻覺這袋子沉甸甸地，內中不知何物？打開一看，內中竟然是幾錠金光閃閃的金條。當下把張子沖看傻了眼，是誰丟下了這一大筆錢財？是那老乞丐的？萬萬不可能！如若是他的，何要在上街行乞討要？張子沖感到奇怪，忽想起適才那老者的奇怪舉動，心中似有一些所悟，便拎起那包金子，張開雙腿飛也似的向老乞丐行去的方向奔去。然而，足足追了有五里路之遠，卻不見那乞丐身影蹤跡。正感到甚是奇怪時，忽然那老乞丐突兀地就立在自己身旁，笑瞇瞇地開口問道：“年輕人，為何苦苦追趕于我？是否后悔了，要討回剛才施舍的銀子？”

張子沖此時也沒去多想，這老大爺究竟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只是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道：“老爺爺！你真是行得疾速，讓我好是一陣子追趕，適才在你所坐之地拾到這個袋子，莫非這金子是你的？”

老乞丐說什么金子不金子的？便伸手接過袋子一看，里面竟是金燦燦的一堆可愛之物，神情頓做吃驚狀，大呼小叫地嚷道：“哎喲！是哪一個大大咧咧的馬大哈，把這一大筆的財寶給丟了？”

張子沖聽了道：“如此說來，這不是你的金子，那又會是誰的呢？”

老乞丐神情顯得有些詭譎，說道：“哎呀！你莫管它是誰的？你拾得了便是你的！也可能是上天見你為人心善，送與你的，怪不得人說大富由命哩。”

張子沖正色道：“那行不得！這東西不是我的，我怎能要！”

“你這個孩子真是愚也！這可是黃燦燦的金子哩，難道你會不要它？這可是天地間的第一至寶，它無德而尊，無勢而熱，無足而走，無遠不徑，上可通神，下可傳鬼。請問世上的人，哪個不要？多少人為了它，把這世間弄得七顛八倒，沒有的，使盡千方百討求其有，有的更想其多，巴不得有百上千、有千上萬。”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