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星輝

張紹定覺得好是詫異，這人怎的來無蹤去無影？突然間就不見了那丟銀人的身影？而且這人好是不懂事理，連“謝謝”兩個字也舍不得出口？張紹定自個兒在原地怔了怔，又自搖了搖頭，心想為了這銀子耽擱了一整天了，妻子定然著急擔心，便趁著月色急急趕回坎下村。

回到家中，已是夜深人靜之時。妻子李氏正坐在門口昐望了一整夜，著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此時，見丈夫終于回到家中，一顆懸著的心才落地。一邊埋怨數落著，一邊端上飯菜。張紹定當下肚子早已是餓極，一邊狼吞虎咽地吃著，一邊把墟市之事說與妻子聽。李氏聞之氣全消，且連連點頭稱善說倒是自己錯怪了丈夫。待吃過了飯，洗漱完畢，已是雞鳴三更時分了。張紹定這才趕緊上床歇息睡去，當下一夜踏踏實實地睡到大天亮。

次日上午，李氏對丈夫說道：“當家的，告訴你一個事，為妻黎明時分，做了個奇怪的夢。有九天玄女廟的送子娘娘對我言道，你已素齋整三個月，逢五見十，必到廟宇焚香禱告，其誠心可鑒，上天當予送你張家一子。且此子不同一般之人，將來前途無量，你們當要善待之。我沒當回事，只不過一個夢罷了。卻不料適才早飯后，為妻便覺飲食咽酸，欲欲突突地想嘔吐，人無不適之感。適才隔壁的趙婆婆為我搭脈，說我倒像是個有孕的光景，你說是奇不奇怪？”

張紹定聞言驚異道：“哎呀！這真是奇怪了！天即亮的時候，我也夢見與你相同的事由。有一個道士前來入夢，長得可是相貌堂堂、童發鶴顏，長須過腰，慈眉善目。他笑微微地對我說，因你張家三代敬奉道教甚篤，且你夫妻二人處世立身有品，為人待物誠實厚道。平日有過路功曹將你善舉記錄在冊，據實稟報于玉帝知曉。玉帝聞之龍顏大悅，特賜你一子回報，日后必將為你張家揚名立世。言罷，便忽然不見了人影。我即驚醒過來，以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故而不當一回事。可適才聽你這么一說，倒是如此這般地巧合，看來莫不是上天鑒察你我二人隱衷，不該絕代無后，或降生一個兒子接續香火，實實是憐惜我張家也。”

不久后，李氏的腹中日漸顯隆，特意請來鄉醫診視，斷定是懷孕不假。張紹定夫妻二人中年懷子，自然是高興異常不說。張紹定更是日夜小心，不讓妻子干一丁點兒的重活。轉眼便到了次年初，算來懷孕已足十個月了，卻還不見有一點要生產的動靜。李氏甚是憂慮，忍不住對丈夫訴說道：“為妻算算時間，懷孕已是足月足日，不知為何卻無一點的反應？”

張紹定聽了心中也是著急，但嘴上卻寬慰妻子道：“哎！有許多人過了10個月才生，這也是常有的事情，你且靜以等待便是。”

李氏聽了點頭說這倒也是，可卻又突然地說道：“不過為妻曾聽人說過，逾期而生，恐是不利，到時別生個怪胎下來。”

“胡說八道！”張紹定聽了直往地上吐口水，“呸、呸、呸”三聲后，言道：“你真是頭發長見識短，婦人之見！那帝堯是14個月生的，難道是怪胎？聽說那傳道的老子在圣女腹中還懷胎81年呢。”

張氏聽了丈夫此言，心略寬慰。但還是有些不無擔憂地道：“那些人都是皇帝和神仙呢，我們一個平民農戶家，怎產得下這龍鳳之種呢？再說我年已到40，產子恐是不順呢？”

張紹定臉色越發不悅地說道：“平日里你甚是賢惠達理，今日怎么盡是一些歪談亂道？你莫要別七想八想的，古人說得好，明珠產于老蚌呢！”

李氏聽了不敢再多言語，但心中依然有些忐忑不安。轉眼間又過了兩個月，日子已至端午節，足足懷胎13個月了，還不見有生產的動靜？張氏是心急一日甚過一日，張紹定雖然嘴上不說，但心里也暗暗著急，不知這胎兒怎就懷得如此之久？恐怕胎兒莫不是僵在腹中？越想心中越怕，嚇得趕緊又延請來鄉醫診看，卻明明診得是個活胎，這才略為放下心來。

這日夜間五更時分，李氏覺得腹中有些動靜，迷糊中忽見先前夢里的女子前來見面，宛似廟內的送子娘娘，抱著一個孩兒來送與她，笑盈盈地對她道：“該是你兒落地的時辰了。”

李氏見狀喜不自禁，伸出雙手正要接過孩兒之時，卻從夢中一下子醒了過來。頓覺得腹中開始陣痛起來，一陣緊過一陣，直折騰得渾身大汗淋漓，還不見要生的樣子，把個請來的接生婆也急得束手無策……一直到天漸拂曉，東方透白之時，只見有彩云繞戶，異香盈室，隱約中聞得半空中有笙簫鸞鶴之聲。這時只聽得附近金雞三聲唱響，隨著李氏發出一聲嘶力竭的叫喊，頓產下一個結結實實，白白胖胖的嬰兒來，體格比一般產嬰健壯了許多，看上去足足有10斤之重。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