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罡 風

　　1935年7月，蔣介石任命衛立煌為閩、贛、浙、皖四省邊區“清剿總指揮”。衛立煌將指揮部從南平移至浦城，命令敵第五十六師駐松溪、三師駐浦城、二十一師駐鉛山河口、七十六師駐光澤、新編十一師駐建陽黃坑、獨立四十五旅駐崇安。敵人在閩北布置了一個大包圍圈，采取“移民并村”和反復“清剿”相結合，企圖一舉消滅閩北紅軍，使根據地群眾遭到嚴重的摧殘，更使閩北紅軍陷入難以想象的困境。敵人的封鎖極大地限制了紅軍的行動，“移民并村”更是狠毒，許多村莊變成無人區，土地荒蕪，被迫搬出去的群眾失去人身自由，生活艱難，還常被敵人強行拉去做苦役，修碉堡，隔絕了紅軍游擊隊與群眾的聯系。敵人的反復“清剿”使紅軍游擊隊隨時處于戰備狀態，也隨時面臨著死亡的威脅，給養的困難尤為突出。閩北黨和紅軍又處于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面對危機，黃道決定召集在各地的領導回分區商議對策。

　　接到通知后，黃立貴立即從建、松、政趕回崇安嵐谷，與黃道久別重逢，一時百感交集。正是立秋時分，武夷山大山里的夜風已略帶清寒，一彎新月斜掛在黃龍巖的頂上，滿天繁星下四野秋蟲在低聲吟唱。閩北分區的兩位黨、軍領導人漫步在山間小道上。黃立貴向黃道匯報了半年多來的戰斗情況，黃道高度肯定了黃立貴在閩贛邊的系列勝利和挺進邵、順、建及建、松、政的有力嘗試。接著黃立貴結合中央紅軍第五次反圍剿的失利和幾個月來在邵、順、建及建、松、政打開局面的往事，向黃道建議：雖然現在我們與中央失去了聯系，但原來中央制定的堅持蘇區斗爭的方針已不符合當前閩北的局勢，如果繼續按原中央指示，堅持蘇區內線斗爭，只會重蹈中央紅軍第五次反圍剿失敗的覆轍。黃立貴提議要堅決摒棄王明、博古、李德的那一套做法，部隊要積極地打出外線，到敵人后方去，實行戰略退卻和戰略進攻相結合、外線作戰與內線作戰相結合的方針，變被動防御為向敵人薄弱地區主動進攻，調動敵人，在運動中殲敵。同時，避免打硬仗，打消耗戰，保存紅軍的有生力量，開辟新的游擊根據地。黃立貴詳細介紹了在邵順建開辟根據地的做法，建議在政治上盡量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分化瓦解敵人，改打土豪為籌款籌糧，擴大紅軍的生存空間。

　　這在當時并不知道中央遵義會議精神的情況下，黃立貴的建議可謂一聲驚雷，如果是一年前可以追究“反革命”罪，有被當成反革命鎮壓的危險。但大半年來的艱苦斗爭讓黃道從心里明白黃立貴的建議是正確的，為此他對黃立貴回憶起早在紅軍第三次反圍剿勝利之時（1931年9月前后），毛澤東同志就指出：在未來的形勢下，紅軍不應再固守原來誘敵深入、內線作戰的一貫戰略，而應變內線作戰為外線作戰，主動出擊，打到敵人后方去，從根本上破壞國民黨的戰略部署。雖然這時黃道和黃立貴并不知道毛澤東同志重新回到紅軍的領導崗位，但回憶毛澤東同志曾經的正確戰略，還是對毛澤東同志的遠見卓識深深敬佩。這一刻，兩位領導遙望著滿天的繁星，思路漸漸融入到一起。一夜的促膝長談，一個明確的方案逐漸形成，黃道決定第二天召開分區委擴大會議，商討調整政策、策略問題。

　　會議是在崇安嵐谷黃龍巖一家土豪的廳堂里召開的。參加會議的有黃道、黃立貴、吳先喜、曾鏡冰、盧文卿、饒守坤、王助、葉全興、彭喜財等閩北黨政軍的主要領導人。會議總結了游擊戰爭開展以來的經驗教訓，根據甘溪戰斗和黃立貴師長率部開辟邵、順、建及建、松、政的實際情況，制定了新的作戰策略：在政治上允許國統區群眾實行“白皮紅心”的兩面政策，并實行爭取偽保甲長、大刀會的統一戰線政策；在經濟斗爭中，放棄分田廢債.改為減租減息，將打土豪沒收一切財產改為籌款；盡快與閩東紅軍取得聯系，形成合力；在軍事上改變單純防御和內線作戰的方針，向敵后挺進，打出外線。

　　8月15日，黃道在崇安縣的黃龍巖主持召開了擴大會議。會議圍繞圖存發展的中心議題，聽取了黃立貴的匯報，總結近一年游擊戰爭的經驗，確定了游擊戰爭的新方針，制定了新的斗爭策略。黃立貴匯報的要點是：邵、順、建及建、松、政地區敵人的正規部隊不多，主要是地主民團和大刀會組織，且大都集中在較大的集鎮，沒有碉堡林立的封鎖線，部隊活動回旋的余地較大。那里的地主基本沒有被觸動過，圈里有豬，倉里有糧，手里有錢，市場也比較活躍，物質供應較易解決。困難是群眾基礎較差，封建勢力較強，大刀會普遍存在。但通過前一陣工作，群眾對紅軍已有所了解，有些地方已建立政權。大刀會也不是全部反動，其中有被土豪劣紳控制的反動武裝，也有保衛家鄉的地方勢力，還有被逼上梁山的綠林好漢，除了被國民黨土豪劣紳控制住的反動勢力，其他的也與國民黨軍隊時有摩擦，關鍵就在我們會不會做工作。

　　黃立貴結合戰斗經歷生動的匯報，贏得了與會同志熱烈的掌聲，打破了部分同志的顧慮。接著，黃道在會上做了長篇發言，形象地解釋這一方針的轉變：敵人不讓我們安安穩穩的呆著，好，我們就亮出劍來，跟敵人換換防，你搞我的家，我也搞到你的家去！黃道風趣的比喻引起大家的笑聲，黃道的想法得到與會領導的一致贊同。

　　黃龍巖會議使閩北游擊戰爭由被動轉為主動，成為閩北游擊戰爭的新起點。 黃龍巖會議統一了思想后，黃立貴重點與黃道等領導討論部隊向敵后挺進的方向。大家圍攏在地圖前，在對比閩贛邊、贛東北、浙西南、資光貴、邵順建幾個方向后，黃立貴提出部隊抽出主力重點向東南，越天堂山地區，插到閩東南的建甌、松溪、政和地區去。接著，他擺出了理由：那里崇山峻嶺，地勢險惡，利于部隊活動，便于和敵人周旋。而敵人只有一個師的兵力，相對比較薄弱，這是其一；那里處于閩北、閩東、浙南三個游擊區之間，可以互為犄角，相互支援，對斗爭有利，利我發展，這是其二；第三，那里很早就建立過黨的組織，并舉行過武裝暴動，雖然失敗了，但給當地群眾產生了深刻影響。去年和今年，他曾兩次去那里活動過，局面可以打開。當然那里基本上是新區，要站穩腳跟，求得發展，須經過艱苦的斗爭才行。

　　大家聽著黃師長的分析，不由得茅塞頓開，進一步討論兵力部署。最后由黃立貴決定：饒守坤和王助率二、三團主力去閩東北建、松、政一帶；黃立貴、曾鏡冰帶一團及挺進師留在閩北的余部去邵、順、建地區活動；吳先喜率部分部隊去資、光、貴地區與光澤獨立營會合；黃道、曾昭銘等同志率領機關和部分兵力在老區堅持斗爭，從而，形成四塊根據地，互為犄角。

　　為了便于對各游擊區實施指揮，35年冬，閩北獨立師各團都改編為縱隊建制。饒守坤所部為一縱隊；黃立貴所部為二縱隊；吳先喜部為四縱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