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健

嚴粲根據孩子的出生時日、體形相貌、自己對孩子的期冀等各種因素，當場宣布給孩子的命名，叫嚴羽。張正平/畫

在離邵武城六十里的下游南岸，有一個名叫曲賽的小村子。一條用河卵石壘面的小徑，從村邊逶迤地向山間延展。

轉過一個山彎，是一個由東向西的長條形的山壟，阡陌縱橫，田塊層疊。一個山村就坐落在山壟北面的山麓間，房屋坐北朝南呈帶狀錯落分布，對面山上長滿有節的翠竹。這個“小橋流水人家”的山村名叫嚴家坊，因為在南宋年間出現了一批嚴姓詩人，崛起文壇，“詩動七閩”，而被譽為“詩村”。

宋光宗紹熙三年(1192)的一天，嚴家坊的山壟里稻谷豐稔、瓜果飄香，一片豐收在望的景象。而在村子中段靠山的地方有一座大厝，三開間，磚建門樓精致，木構內架，外砌風火墻。中間是客廳，左右為臥室，前為檐廊，后為廚房。主房旁邊還建有附屬房，用來堆放糧食、茶葉、農具等，一看就是殷實之家。嚴羽在豐收的季節，降生在這個家庭。

初為人父的嚴粲對這個長得虎頭虎腦的兒子寄托了厚望。他腦海里浮現了先祖的名字，他們載入史冊的文治武功，一直激勵著嚴家子孫以先祖為榜樣，勵精圖治，再創勛業。

唐代嚴家就出了一位又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嚴挺之(673-742)，名浚，字挺之，青年時好學，進士，官至尚書左丞，為人正直、重情義。曾為舊友的孤女多人安排出嫁，為當時人所稱道。與僧人惠義友善，惠義死，嚴挺之竟著孝服為他送葬。他還和杜審言情義篤深。

嚴挺之兒子嚴武，字季鷹。從小他就生性豪爽，“讀書不究精義，涉獵而已”。嚴武二十歲便蔭調太原府參軍事，開始了宦海生涯。嚴武三次入蜀為官，治理四川，抵御外略，因軍功赫赫，被封為鄭國公。除嚴武外，尚書右仆射嚴綬也被朝廷封為鄭國公。

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間就到了五代十國時期。嚴可求成了吳國的股肱大臣，任尚書右仆射，兼相當于宰相之職的同平章事。嚴可求去世后，南唐中主李璟，年號保大，任命嚴可求的兒子嚴續為左丞。后來嚴續官至門下侍郎、左仆射、同平章事。時值后周侵擾、威脅，李璟被逼削去帝號，改稱國主。李璟即位后，改變父親李昇保守的政策，開始大規模對外用兵。南唐大保二年（944），李璟派遣將領率兵征服閩主王延政。王延政率閩國眾臣投降南唐。當時閩國的管界使鄧植鎮守光澤與黎川交界的杉關，因遭讒言迫害將被殺，嚴續力上諍言將其救下。鄧植因此進嚴續官邸謝其救命之恩，于是兩人的交情日益深厚。久而久之，鄧植便佯裝稱患病，企求嚴續放他回福建，嚴續遂秘密釋放了鄧植。鄧植回到福建，定居在泰寧。南唐李璟去世后，李煜繼位（961），國勢日漸衰弱，冤獄繁興。嚴續也因事入獄，后受人相救，打扮成僧人脫險。嚴續脫險后真的到寺廟里出家了，游歷至福建邵武桂林鄉一個叫飛猿嶺的地方，被定居在泰寧新橋的鄧植知道了，因感于求命之恩，熱情地把嚴續接往新橋，并讓他更衣還俗。當時鄧植身邊有一女兒正值當嫁的年齡，鄧植就勸嚴續將其娶為妻室。嚴續還俗成家后，鄧植又將一個名叫大源的地方贈與女兒做嫁妝，于是嚴續就在新橋鄉大源村定居下來，自此開枝散葉，繁衍于泰寧、邵武一帶。其中有支嚴氏后裔就來到邵武拿口的界竹村莒溪附近的一個山溝里定居，因居住的人都姓嚴，就把這個村子叫嚴家坊。

“敬事后祿，致君澤民。古人有言，愿為良臣。”是嚴家家訓中的一項重要內容，意思是“凡事應當先盡力去做，待有功績后才能享受俸祿。為官就要當魏征一樣的良臣，協助君主管理好國家”。在嚴粲的內心深處始終有一個情結，他與父輩一樣把先祖視為榜樣，用祖輩取得的成就來鼓勵自己，激勵后輩。這一情結被嚴氏家族奉為圭臬，代代相傳。

三個月滿，嚴家舉行了隆重的命名禮儀。嚴粲根據孩子的出生時日、體形相貌、自己對孩子的期冀等各種因素，當場宣布給孩子的命名。眼前這個孩子是家中的長子，自然被飽讀詩書，希望書香傳家的嚴粲寄予了厚望。嚴粲給這個男孩取名“羽”，期冀他能像三國時候羽扇綸巾的諸葛孔明一樣，扶佐劉備建立一番功業；像唐代的魏征一樣協助君主管理好國家，作一個敢于直諫的良臣；像鴻鵠一樣志向遠大，振動羽翅高翔于蒼穹。對《周易》也有研究的嚴粲，對“鴻漸于陸，其羽可用為儀”甚是喜歡，因為這句話的意思是：“鴻雁走到山頭，它的羽毛可用來編織舞具，是吉利之兆。”他希望“羽”這個名能給兒子帶來吉兆，護佑兒子平平安安長大，希望孩子的節操如茶輕身換骨一般，卓然不群。

嚴粲說出命名后，他的娘子立刻應答:“一定謹記夫言，教兒成德。”之后，嚴粲來到祖宗牌位前，向祖先稟告，這樣新生兒之名才算獲得家族內部的認可。從此這個男孩有了屬于自己的姓名，叫嚴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