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戴 健 編者按:省作協會員、我市作家戴健的長篇傳記《詩話翹楚·嚴羽傳》出版以來,已入選首屆福建文學好書榜和福建省第32屆優秀文學作品榜暨第14屆陳明玉文學榜, 榮獲第28屆華東六省優秀文藝圖書獎,被福建省作家協會推薦參評第七屆魯迅文學獎。為了便于讀者閱讀,特將原書進行故事改編連載。 翻開厚厚的歷史卷帙不難發現,但凡身處宋朝的文人,落魄不羈的居多,嚴羽也是如此。 嚴羽自號滄浪逋客,這個自號流露出了他跌宕起伏、矛盾重重的心路歷程。他少尚奇節,文武雙修,以《滄浪歌》的前一句“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為標桿。可以說,青少年時代的嚴羽對“達則兼濟天下”是充滿憧憬的。然而,隨著他進入幕府,想得到長官拔擢的愿望一再受挫,他的思想開始發生變化,日益傾向“窮則獨善其身”,向往隱逸的生活。再加上他居住的村莊前面有一條滄浪溪,因此自號“滄浪逋客”——既然不能為官治世,就做一個避世之人吧! 嚴羽非常重視名節。他一生未出仕,然而他在青壯年時期進入過幕府,非常敬業,且才華出眾,卻不會向長官諂媚,視名節如泰山,因此一直未受賞識。他在追求濟世安邦的道路上,縱是一再受挫,仍不打半分折扣地堅守“丈夫兒,富貴等浮云,看名節”的信條。 “于粹溫中有奇氣,好結江湖間名士,秉性忠耿”,是對嚴羽為人的寫照。他的歷程多彩多姿,一生三次客游江湖。第一次希望遇到明主,為驅逐金軍,保家衛國施展自己“縱橫策”的才華與智慧;第二次躲避戰亂;第三次為訪名山,思想從開始的以才華報國到后來的隱遁山林。 三次遠離家鄉客游,為嚴羽結交江湖名士提供了條件,他走到哪兒就把朋友交到哪兒。青年時的嚴羽前往江西南城拜當時的名儒包揚為師,學習了三年,不僅在儒家文化、詩歌創作有長足的進步,還收獲了更為重要的師生情誼。嚴羽在包揚門下學習,包揚的學術性格進一步夯實了嚴羽性格中的奇節,為他的詩歌理論奠定了重要的基礎。 嚴羽不僅有一顆赤誠的愛國心,還是一位修養極深的詩人。他的詩詞,內容多是憂國傷時之作,表達的是愿為國分憂的真摯情感;有些摹仿漢魏樂府古辭之作,抒發作者的理想抱負與壯志豪情,風格慷慨激昂,于沉郁中見豪邁;還有些描寫懷舊惜別之情,抒發自己懷才不遇的感慨。 人們能夠記住嚴羽,嚴羽能夠名重中外,皆因他的《滄浪詩話》。《滄浪詩話》是繼鐘嶸《詩品》、司空圖《二十四詩品》之后最重要的詩歌理論專著,確立了他在文學史與文學批評史上的重要地位。全書由“詩辨”“詩體”“詩法”“詩評”“詩證”五部分組成,幾乎涉及到詩歌創作一切重要的方面,構成一個完整的詩學體系。他倡導以禪喻詩,強調“妙悟”“興趣”和“入神”,這些是他詩歌理論的精髓,是他勇于創新和特立獨行精神的表現。他在《滄浪詩話》中反對宋詩散文化、議論化,對蘇軾、黃庭堅以及江湖派詩風均表示不滿,推崇漢、魏、晉詩作,尤其奉盛唐詩為圭臬。《滄浪詩話》對盛唐詩歌的經典化,就是建立在對江西派的全面清算的基礎之上。嚴羽不滿江西詩派學界皆知,這讓他在取得巨大的詩詞理論成就的同時又頗為人詬病。美國哈佛大學東亞系主任宇文所安教授就認為:“《滄浪詩話》的流行產生了一個嚴重的后果,那就是把盛唐詩經典化了,盛唐詩從此成為詩歌的永恒標準,其代價是犧牲了中晚唐詩人。雖然盛唐代表詩歌高峰的信念一直可以追溯到盛唐時代,但嚴羽給盛唐賦予了一種特殊的權威,一種類似禪宗之正統的文學之正統。” 然而瑕不掩瑜,嚴羽在詩歌理論上開創了一個新時代。作為一位真正意義上的成熟詩歌評論家,嚴羽針對當時詩壇的不良風氣,以無所畏懼的勇氣和高度的責任感論詩,從詩歌本體論角度出發,形成了自己獨立的理論體系,其核心概念“妙悟說”堪稱中國傳統哲學中否定性思維模式在詩歌理論的寶貴結晶,將詩歌本質性探索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度,影響著宋、元、明、清許多詩人的創作,遠播海外。 嚴羽以奇節自負,然而他的報國之夢卻無法實現,只好在能夠自我主宰的詩歌創作和詩歌理論方面投入精力,進而追尋“逋客”之夢。他在一個個夢想的追尋中不斷跋涉,無意中成就了他在文學界的重要地位,震古爍今,令人敬仰。 |